“是会担心。不过,担心也没有用。我现在既然在这里,更担心的便是这里。”说这话时,杜阿七用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螽羽,看得螽羽把头低下去,不知说些什么好,浑身像是淋了雨一样又潮又热。没过几日,有天下午,张家的那位池三爷突然上门来。...
她觉得有些害怕,可又有些高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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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天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,每天都过得很慢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人们谈论山匪,也照常谈论吃喝玩乐、明前绿茶、春游泛舟,神情里却总带着一丝紧张,仿佛那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被掺杂在一起。
螽羽整日里觉得不安,胸闷气燥、坐卧不定。
她到园子里去散心,看到杜阿七一个人坐在水榭楼梯上端着一只大碗吃饭。她走过去,问今日种了几棵树,栽的花活了几株、枯了几株。
又问他,不回村子里,会不会担心村子遭遇山匪。
“是会担心。不过,担心也没有用。我现在既然在这里,更担心的便是这里。”
说这话时,杜阿七用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螽羽,看得螽羽把头低下去,不知说些什么好,浑身像是淋了雨一样又潮又热。
没过几日,有天下午,张家的那位池三爷突然上门来。
“你们家奶奶不在么?怎么不在?可别是躲着不想招待我们吧?”
“您哪里话……”
螽羽在后头厅堂,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往里逼近,门童没有拦住。不一会儿,便有四五个男子一下挤进来。
门童忙向她介绍为首的那位,说那是池三爷。
池三爷,张祐池——钱氏的丈夫。
“哎哟,这是……”池三爷见了她,连忙笑着作揖道,“这是吴姨娘吧?”
池三爷与钱氏很有些“夫妻相”,都生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,和一双剪刀似的眼睛,绷着皮肉打量人。
“池三爷好。”她怯怯行礼。
“你们家奶奶不在?”
“太太先行回府了。”螽羽回答。心想,池三爷难道没听说?
“那可不巧。前阵子我受命上城里来替县太爷送信,跟朋友喝了两天酒,今日醒来想起二奶奶也在城里,该来拜会的,连忙带朋友赶过来,却已迟了。”
“三爷公务繁忙,太太自然理解。今日偏不巧让您白跑一趟了……”
“别客气,都是一家人!哎呀,只是我既登门,也备了薄礼,是城里时下风行的春食和新酒,虽说太太不在,不如也摆桌小席吃了吧。”
螽羽愣住了,并不知道这等情形下自己该如何处置。
“家里没个做主的,恐怕不能好生接待,恐怕怠慢了……”
“诶!没事——我们只管喝喝酒热闹热闹,也不麻烦吴姨娘照顾。”
池三爷这样一说,他身边那群朋友也立时附和,说起许多好听话,连赞螽羽是当家主母,只当她已经答应了。
螽羽又害怕又害臊,赶忙吩咐仆人们备菜,自己告了辞躲回后院去。
等到回院子里坐下喝了几口冷茶,螽羽又有些担心起来:
池三爷那帮朋友,看起来实在像她从前常见到的无赖相公、登徒浪子,恐怕都是些整日游街串巷吃饭喝酒的混子篾片……
但事已至此,她不可能赶人走,也不知如何赶人走,只得期望他们赶紧吃完饭散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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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在这座小宅的仆从本就不多,这会儿几乎全在厨房和厅堂里伺候客人了。
前院灯火通明,酒席上一直欢声笑语,吃饭的人竟比先前还多了六七个——池三爷又请了人来拉琴唱曲,好不热闹。
螽羽左等右等,宴席总也没有结束的意思。
她到前院门边往里觑了一眼,正撞上一个从里头走出来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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