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,改变人的观念很难。您想想啊,老百姓可以有钱过日子,可以没钱过日子,但借钱过日子的人几乎没有,除非生老病死,逼不得已。租牛法虽是租,也是借。”“有道理。”秦知薇继续道,“所以,我们要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一观念,租出去的这两头牛就是很好的例子啊,我们可以让他们现身说法,还可以给他们‘以老带新’的奖励。”...
村里人也全都涌进了杜家,村长及几个老农站在最前头,村长捧着一把麦种给左右几人看了又看,“这是关内的新麦种?”
薛靖和善的上前答话,“也不算新麦种了,在关内种了两、三年了。”
“一亩几石?”
“三石半。”
村长几人连连点头,“麦粒大、饱实,可关内水多,咱这儿种行不行啊?”
秦知薇不动声色的插话进来,“试试呗,我要试种一百五十亩。”
村长连忙劝道,“可不敢这么多。”
“关内水多,咱这儿水少,但咱河边水可不少哦,我就种河边,地干好浇水。”
村长想了想后点头,“是这个理。”反正杜家地多,先种一年试试,效果好了,村里人再种不迟,“这麦种多钱?”
薛靖答道,“一百五十文一斗。”
村长吓了一哆嗦,赶紧将麦种扔进麻袋里,生怕弄撒了,粮商找他赔钱,“太贵了。”就是杜家试好了,村里人也种不起。
秦知薇岂会不知道村长的想法?她给大家伙宽心道,“如果试好了,明年我留够自己的麦种,剩下的就换给大家,一斤换一斤,或者一斤多一点换一斤,保证比买麦种便宜得多。”
村里人立即喜气洋洋起来,村长更是乐眯了眼,“好好好,那就先谢谢杜家娘子了。”
村里人也跟着一起呼喊,“谢谢杜家娘子。”
秦知薇摆摆手,“乡里乡亲的,大家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“要谢的,一定要谢的。”
“是啊,怎么能不谢呢?杜家可帮了我们不少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?”
……
村长冲薛靖拱了拱手,然后冲人群大手一挥,“行了,感谢的话暂且放在心里,杜家有需要的时候大家伙都伸一把手就够了。”
村民们大声回,“对,村长说的对。”
“都别在这儿围着了,回去吧,回去吧,九日后开犁,都好好准备啊。”
村民们更大声的回,“知道了,村长。”
闹哄哄的人群终于散去,秦知薇与薛靖称好粮种,结诣银钱,才坐下来说话。
薛靖心情好得不得了,“村里人种地的热情很高啊。”省了他劝课农桑的口舌了。
“是呢,是呢。”
“你的功劳不小。”
秦知薇不好意思的摆摆手,“我哪有什么功劳?其实我什么都没做,我只做了示范。”
“示范效应?”
“对对对,示范效应。”
“嗯,村里开犁的日子已经定了?”
“定了,村长与几位老农一起定的,就在九日后,开犁前还要祭犁呢。之前担心麦种到不了,我打算后种的,如今一切就绪,我就第一个开犁。”
“嗯,明日我还在tຊ村里,后日去其他村,开犁那日我再回来。”
“您还要隐瞒身份吗?”
“明日之后就不必隐瞒了。”
秦知薇点了点小脑袋,突然问道,“您的租牛法推广的如何了?”
薛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“租牛”搞没了,“不太好。”
“租出去了几头?”
“两头。”
“不错唉。”
薛靖没好气的瞪了秦知薇一眼,“两头还不错?”
“对呀,要知道万事开头难,能租出去两头就说明租牛法还是蛮吸引人的。”
“既然吸引人为何没人租牛?”
秦知薇笃定道,“观念。”
“观念?”
“没错,改变人的观念很难。您想想啊,老百姓可以有钱过日子,可以没钱过日子,但借钱过日子的人几乎没有,除非生老病死,逼不得已。租牛法虽是租,也是借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
秦知薇继续道,“所以,我们要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一观念,租出去的这两头牛就是很好的例子啊,我们可以让他们现身说法,还可以给他们‘以老带新’的奖励。”
“以老带新?”
“就是已经租牛的人,带未租牛的人来租牛,一旦达成交易,给予已经租牛的人一定的奖励。”
薛靖连连点头,“好主意。”
“自然是好主意。”现代已经用烂了的手段啦。
薛靖优哉悠哉的后仰在软椅上,“小丫头,我发现你有做奸商的潜质啊!”
“哼,才没有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意手段。”
“嗯,没毛病。”
“就是的,”秦知薇回到刚才的话题,“人的观念一旦改变,就会一发不可收拾,说不定租牛法不仅可以改变牛的买卖关系,还能改变其他商品的买卖关系,比如租车法、租房法,只要对百姓而言,单价过高,不能轻易买到的商品都可以用这个方法。”
薛靖重新坐直了身体,他是聪明人,秦知薇话中的“买卖关系”他能清晰的描画出来。
“薛大人,您会开创了一个全新的买卖模式,能推动百姓的生活往前走一大步。”
是啊,这是多大的功劳啊,也许政绩上暂时体现不出来,但未来,他的名字会被时时提起,“你也可以做,你为何不做?”如果秦知薇做,那推动百姓生活向前迈一大步的人就是她,这个功劳就是她的啊!
“呃?”她为何不做?她为何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自己做?因为,“租牛法虽然好,但杜家和我的影响力有限,想要将此法大范围推广开来,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?但薛大人就不一样了,您是县令,您背后是朝廷,想要迅速推广和复制都很容易。所以,薛大人做更合适。还有,我说过,杜家不谋利。”
薛靖怔怔的看了秦知薇好久,直到秦知薇都有些不自在了,他才悠悠道,“杜家将你教的很好。”
“呵呵。”这些哪是杜家教的呀?明明是五星红旗教的,“薛大人,我们去用饭吧。”
“吃什么?”
“吃锅子吧。”
“不错。”
用饭时,杜惟锦才出现,不过她感觉自己不过一个“摆设”,因为,除了开饭前的寒暄,薛大人一直在与秦知薇说话。
说话的内容涉及民生、商业,甚至县衙的一些政务,他都要拿出来与秦知薇说一说,而秦知薇竟然全都听得懂?不仅如此,她还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。
她明明发现,薛靖的脸上常常浮现出“眼前一亮”的惊喜表情。
她的女儿竟然如此博学多才?她的那些学问还能不能教女儿啊?突然有些发愁怎么办?
好容易饭毕,杜惟锦急急回了房,甚至都忘记叮嘱秦知薇一句,“男女授受不亲,不要谈的太晚。”
她觉得是时候给秦知薇请位先生了。不过,这十里八乡,哪有合适的先生啊?
思量来思量去,她只想到了傅家。
傅哲要备考府学,傅老爷子肯定会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孙子身上,不知道还能不能挪出时间来教授秦知薇?
看来明日要去榆中乡走一趟了。
这边杜惟锦思虑难眠,那边秦知薇已经进入了梦乡,只薛靖一个人坐在杜家客院的凉亭里,围炉温酒小酌。
这难得的好兴致啊!
得意不甚唏嘘,每每与秦知薇攀谈之后,他家少爷都有点兴奋过头,不是嚷嚷着给梁山郡王写信,就是一个人冥思着什么?
这秦娘子果然神人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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